它排除了一切多余的颜色 去掉某种颜色( 三 )


这是一种微光和颤栗 。
好的写作者与画者一样善于捕捉它们 。所谓“雪月花时最忆君”,文字魔术师们一样非常偏爱下雪时节,我们会发现不独是中国诗人、美国的绘本作家,东洋和西欧的作家们在大雪中所寻觅的事物亦如此相似 。
日本的北原白秋写“烨烨耀眼煤气灯,我观街上暴风雪 。”南方诗人来到北方第一次见到暴风雪,注意力却有一半在煤气灯的闪耀光明上 。这也正是《白雪晶晶》风雪之中以明黄色块状拟一座座人间小屋灯光流泻温情荡漾的妙处,不必解说读者就自然感受到其中暖意 。
风雪中的暖意 。
又如清少纳言的《枕草子》开篇即写只有下了大雪而后人们开始传发火炭、放入炭盆时才有了“冬季的意思”,这之后又写:

“雪下了很大,积得很深的傍晚,在廊下近边,同了两三个意气相投的人,围绕着火盆说话 。其时天已暗了,室内却也不点灯,只靠了外面的雪光,〔隔着帘子〕照见全是雪白的,用火筷画着灰消遣,互相讲说那些可感动的和有风趣的事情,觉得是很有意思 。”
回首看《白雪晶晶》里这一节“警察的脚被雪水打湿,必须泡在一盆滚烫的热水里 。妻子把芥末膏贴在他的胸口上,这样他就不会感冒”,辅以灰白之中一片红砖小屋黄裙爱人的暖光,这种令人头皮微微酥麻的惬意何其相似呢 。
东洋文学极善于捕捉这种微光与颤栗——白秋的暴风雪下煤气灯,前田普罗的遥远山尖白雪微光(“奥白根山多巍峨,耀眼皑皑彼世雪”),自不必多说;而和歌集《小仓百人一首》的第十五首,光孝天皇(时为时康亲王)的和歌写雪地为爱人采药“原上采春芽,只为献君尝 。犹见白双袖,飘飘大雪扬”(恰如歌集配图中源义仲爱姬雪夜策马义奔愿与爱人共同战死的典故)中那翻飞的和服大袖在大雪中如此显眼,并非和服色白胜雪,实在是情人孤勇决绝的身影跳跃在心尖而已,这与美国作家阿尔文·崔塞特《白雪晶晶》之中妻子的贴心敷药、床前细致的照顾和雪初融后在园中伏地挖泥寻找春之嫩芽,皆是对寒冬与死亡寂灭的阴影中爱之微光的注目与赞美 。
《小仓百人一首》原指日本镰仓时代歌人藤原定家私撰的和歌集 。藤原定家挑选了直至《新古今和歌集》时期100位歌人的各一首作品,汇编成集,因而得名 。图为光孝天皇和歌搭配的浮世绘 。
同样的,托尔斯泰的安娜在遇见渥伦斯基后就陷入了北国的暴风雪,作家在一片纷飞白雪的昏乱世界中也将目光投向了火车站的路灯和车上的添灯人,他写到生火炉的农民,写女主人公的红色提包,这一长段其实写得有些惊悚恐怖,暴风雪带来的视线模糊、黑影幢幢加上一些死亡命运的暗示,譬如敲铁声中一闪而过弯腰驼背的黑影和红色手包里随着英国小说一起掏出来的裁纸刀 。
在《让路给小鸭子》的评论(《为小鸭子让路——虚构之事如何重塑真实世界》)中我曾说过《安娜·卡列尼娜》的隐含作者对反感私通妇人的真实作者托尔斯泰有着“情不自禁的自我纠正”,此处即为非常细致的一例,不论此处的风雪是象征主义笔法下女主人公内心激烈斗争或命运遭遇剧烈转折的外象表现,抑或是自然主义技法动用下暗示女主接下来与渥伦斯基的搭话、种种行为均是受到昏乱不明的环境的临时影响从而作出了非理性的选择,我们能清晰看到的是那白色冰寒中不时闪现的一片火红或明黄的光芒,有时它确实带着些危险感,但更多时候却是温暖的光源和在高处指明方向的意象 。更何况,还有这一句:
她快乐地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含雪的空气,站立在火车旁边,环顾着月台和灯火辉煌的车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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