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玉翔|马龙,一项残酷运动的完美造物!( 二 )


边玉翔|马龙,一项残酷运动的完美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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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冠后马龙冲观众席比心


义务与约束 这种对「赢」的执念究竟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似乎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时间节点。刘国梁孔令辉的时代,瑞典队是中国队的克星;二王一马(王皓、王励勤、马琳)时期,韩国队持续给中国队造成威胁。马龙记得刘国梁跟他聊过这个问题,「那个时候他们可能跟外国选手就是实力差不多,就是输了,其实也就是正常,但是赢了就是那种特开心。」 甘棠也记得小时候看比赛,「会觉得赢是一个要付出努力的事情,就是赢是一个很艰险,好不容易,需要激动庆祝的一个事情。」 但当下,无论是运动员还是观众,大家似乎默认了中国队必须赢,「现在变成了一个要把自己放在一个擂主的位置,其他人是来攻擂的,你的目标变成了(不能)输给外国人,这个外国人不是某一国,是所有国。这种非人类的要求,一直持续下去,所有人都会处在一种约束当中。」 马龙5岁学球,15岁进入国家队,人生中的很多时候,生活里只有乒乓球,赢球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必须的义务。 打进决赛之前,不输给外国人是一种义务。在那之前,获得奥运会门票是一种义务。奥运会存在这种义务,世乒赛、世界杯、公开赛也存在这种义务。甚至更早的时候,国家二队、国青队、国少队、省队,甚至是鞍山市小学生运动会的乒乓球比赛,胜利意味着机会,意味着更进一步,赢球自然也近乎一种义务。 拿下大赛冠军、成为大满贯得主,也不能免除这种义务。里约奥运会之前,马龙的微博粉丝只有十几二十万,决赛之夜,一下子蹿到一百万,又过了五年,这个数字超过了800万,800多万双眼睛盯着他,里约奥运会冠军,大满贯选手,中国男子乒乓球队队长,地表最强六边形战士,很多时候「就不允许你能那么轻松去打」。 奥恰洛夫的前辈波尔曾形容对战中国队的感受,「一个人同十三亿人的比赛」。 而与这种义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前中国国家乒乓球队运动员倪夏莲。东京奥运会上58岁的倪夏莲代表卢森堡出战,她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被许多人记住,参加奥运就是开心的,赢没有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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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夏莲
同《人物》聊到倪夏莲的时候,马龙语气中有一丝羡慕,「确实我能体会到,她所说的这个打乒乓球是快乐的,我是能想象到,对于她这个年龄来说,她依然还能打球,我觉得这真是能给她享受生活,包括享受乒乓球带给她的东西,她没有必须要赢的压力,她输了也正常,赢了也更高兴,我觉得这是竞技体育最好的一面。」 但这种快乐对于中国乒乓球队来说,无疑是奢侈。 马龙衷心钦佩倪夏莲,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享受这种轻松和快乐,「中国运动员,不可能说是,输也行,赢也行,可能失去这种竞争力,或者向上的欲望,你打打你也不爱打,或者说你在中国乒乓球队你也呆不下去了,你这个年龄被小孩儿打得屁滚尿流的,你说你还好意思打?就不好意思打了。」 如果以倪夏莲作为一面镜子,中国乒乓球长久的胜利背后,也涌动着竞技运动对发明它、追逐它、热爱它的人类的终极反讽——对于乒乓球这项运动,全世界最成功的一群人,却长期享受不了这项运动带来的快乐。 对于这一点,刘国梁有过非常生动的诠释。一则流传甚广的国乒训话视频中,刘国梁教训天性乐观的许昕,「日常太快乐了」,他模仿许昕开心的动作,「哈哈,哈哈,等于自杀……哪有这么阳光的奥运冠军?」 其实,刘国梁自己也矛盾,里约奥运会后接受采访,谈到改革,他觉得最应该改的就是中国队运动员的不快乐,国外运动员赢下比赛的那种开心,中国运动员一直很难享受,他觉得那样不好,得变。但在那则视频中,他自己也承认:「你代表自己很快乐,当你代表一个队,一个国家,只能赢不能输的时候,过程当中有什么快乐可言?」 当胜利作为一项义务长期义务存在,这项运动带给胜利者的快乐也就变得极为稀薄。 《乒乓世界》的采访人员陈偲婧报道国乒超过十年,参加过国乒队仅有的几次「庆功会」。「庆功会」要加引号是因为跟人们想象的氛围完全不同,「队里也没有那种风俗,恨不得说,恨不得冠军比所有人都低调。」不能得意忘形,跟领导碰杯要把姿态放到最低,「一桌上根本看不出谁是冠军,就恨不能在队友面前,还不如人家得三四名那些夸夸其谈聊得多。」 陈偲婧也发现,每逢国际比赛,国外采访人员最爱问的一个问题,得了冠军以后准备怎么庆祝?「我觉得中国乒乓球队真的没有这个事,他们没有所谓的庆祝,可能还要更低调,还要想着以后可能被冲击,赢了冠军以后让你觉得,好像更谦逊一些,才能保证不让自己太失望或者怎么样,觉得他们其实真的很难真的(释放自己)。」 东京夺冠那天,马龙除了比了个比里约更大的心,没有更多的情绪,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庆祝。当天比赛完已是深夜,教练那屋煮了火锅,刘国梁和秦志戬招呼马龙和队员们一起吃。马龙只挑了几口菜,太晚了,接下来还有男子团体比赛,他回到自己的C号房间,睡觉去了。 几个月后,与《人物》说起那个夜晚,马龙依然平静。 「有一个专门的时间来为这个事(东京夺冠)高兴吗?」「没有。」「你意识到自己创造了历史了吗?」「顾不上,当时想,你单打都赢了,团体更不能输了。压力更大了。」 马龙说,他甚至很羡慕那些可以肆意释放情绪的人,「看他们有时候拿完冠军,哭,我有时候想我拿完冠军我也哭,拿完好像真哭不出来。虽然自己也是很想拿吧,但好像这个情绪始终是有控制,有压抑,始终是这样的性格吧,爆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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