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二本毕业学姐的自述 我是一个普通二本的大一新生( 三 )


扩招后,大学生已从“天之骄子”堕入凡间,身边很多普通劳动者都可能拥有一张贬值的大学毕业证 。学生们被逼到绝境,唯一能够下手的对象只有自己 。
莫晓是黄灯2015级的学生,与840万人一起毕业,一毕业他就失业了 。他1995年出生,个子不高,瘦小的身体里藏着对文字极大的热情 。他每天坚持写作,“我要当好作家 。”
去年毕业后,莫晓找了一份教育机构的工作,培训完发现自己只是教学机器,于是辞职 。失业的当口,堂弟找他创业,做汽车方向盘改装,这位文人做起粗活儿 。“那段时间很拼,每晚两三点睡觉,一早六七点起床拉客户 。”很快疫情来了,没什么单子,租金又要交 。
他做起兼职,服务员、快递分拣员、保安、助教,每天盯着招聘网站,有兼职就做 。还遇到过兼职群骗子,让每人交5元钱,几百人的群交完钱,就解散了 。
他在景区做保安,衣服大大的,“我做保安是别人保护我 。”同事看他瘦小年轻,给他派轻活儿 。在餐厅第一次做服务员,他心理上接受不了,后来觉得能养活自己就不算丢人,慢慢把脸皮磨厚了,胳膊也因端菜变粗了 。
分拣快递的活儿是从晚上6点干到第二天早上6点,其间时常弯着腰,盯着流水线上不同的字母数字 。一个女孩穿了短裤来上班,被主管当众训斥,后面一排男生窃窃地笑 。“我真的觉得很心酸,我只是来兼职,过完今天拍拍屁股走人,我起码有个学历在 。她不做这份工作,饭可能都吃不起 。”
莫晓后来发现,吃不起饭的是自己,交完600元的房租,他口袋里没钱了 。他待在房间很久没出门,突然走到外面,听到摩托车声、人声、喇叭声,焦躁无比 。有一次他吃着饭突然流泪,“终于明白什么叫粒粒皆辛苦 。”
他要强,不找家里要钱,避免雪上加霜 。爸爸生了几场病,手术花掉十几万元 。妹妹不知道什么原因借了网贷十几万元 。生活跟这一家人别着劲,岔着道,父亲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像一顶雪帽顶在头上 。
25岁的莫晓兼职漂泊 。“毕业我还没站稳,就要让我跑了 。突然要承担起责任,我觉得好累啊 。”家庭的淤伤一直延伸到他瘦弱的身体上,逼得他不得不强壮起来 。
上大学时,莫晓跟宿舍的兄弟突发奇想骑行到湖南,路线没查,单车也是借的,两个男孩在公路上晒掉一层皮 。那天山上空无一人,夜幕笼罩,两人只能摸黑拼命骑,直到远处灯光闪现,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
莫晓不知道毕业后还要翻过多少山才能见到那一点光,一起骑行的朋友考上了梅州的公务员,最近忙着疫情防控 。很长一段时间,莫晓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机器发出低沉不变的嗡嗡声 。
折腾
黄灯用笔记录了很多用力生活的大学生,她说,“二本院校的起点,也许让他们默默无闻,但没人否认,无数个体的努力,正悄悄改变群体的命运,并事实上推动社会更为稳固的站立 。”
临毕业,大多数学生焦虑 。一些学生在情绪低落的时候听《大悲咒》,但效果了了,“我已经不吃肉了,是佛系少女了,让我打坐,我还是会为未来而浮躁啊 。”
10年前,黄灯班上的学生几乎没有人考研;如今,考研成了最热门的选择,其次是考公务员 。像一对平行的双杠,考公、考研是二本学生借以出人头地的支点 。
从早晨5点钟开始,食堂门外逐渐汇成一条队伍 。因为图书馆和教室有限,学校把食堂的一层改成自习室,后来又扩大一层,备战考研的学生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
学校重视考研,有同学反映楼上食堂桌椅移动常有噪音,校方就给桌椅加了一层垫子 。人们走在“考研自习区”里,会自觉把脚步放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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