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TCL杯。
二十年后的欧洲围棋联盟副主席黎婷全胜领跑,老李和我一败紧随其后。最终轮老李爆冷力克黎婷,经过紧张的小分计算,我幸运摘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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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对主角和配角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所谓主角,就是无欲无求,傻不愣登,机会还是不停地往他身上撞;反观配角,野心勃勃,看到机会,死咬不放,通过不懈的努力,最终成就了主角一番霸业。
老李的大号叫李翀洵,很想知道在老李的学生时代有多少老师为这个名字抓狂。他下的围棋和名字一样冷:前一手无事自补,后一手无中生有。
这次比赛我们认识后当了二十年的棋友。不懂围棋的人总是惊奇你们下棋的人,花掉一个下午,仅仅用来赢一盘棋,或者输一盘棋。他们不能理解一盘棋的经历,远比他们读过的故事,更精彩,更曲折。棋友之间最大的乐趣在于复盘里的引战挑衅,互相斗嘴。
摘取部分我和老李复盘语录:
“才跑了三个就发现被征死了,不愧是你。”
“对杀只慢两气,计算太强了。”
“这手棋有用吗?有用!给对手带来了无限快乐。”……
老李自己有个企业,平日里少不了推杯换盏,吞云吐雾,照他的话说:没有生意场上的负重前行,哪来下围棋时的岁月静好。印象中老李个人赛表现平平,团体赛总能出彩,这正是中年人的责任感吧。
2021年德邻杯联赛。
老李三连胜开场,整个人好像春天万物,勃发生长,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棋盘上的一切还与以前的一样,又那么的不一样,心静下来能够听见棋子在呼吸,棋盘在低语。
所有白日梦只维持到了第四场,他遭遇了冲段少年吴邦昊。
两个小时后,惨淡的月光照进惨败的棋局,棋子敲打棋盘发出空洞的回响,在静寂冷清中片片哀伤。
复盘时老李几乎一言不发,听小朋友跟他说这里亏了多少胜率,那里亏了多少。最后小朋友大概不好意思,鼓励了他几句:“辛苦了,前辈,虽然前面下得没什么章法,最后扑上来的亡命打法还是超勇的。希望前辈多多练习,变得更强大。加油哦!”
结束后老李一个人走向地铁站,晚风从地铁口刮过来,越刮越大,撞到老李身上又拐了回去,街边的路灯在风里摇摆,摇成刚才棋局的样子。中年人的失利从不写在脸上,而是刻在心里。此刻的老李在心里自嘲了句:
“差一点以为自己是主角了。”
第二天,老李对我说他封刀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在棋盘上的触觉慢慢变钝,然而下围棋依然可以让我们更有趣地老去。或许我们不再是比赛里的主角,不妨碍每个人成为自己生命轨迹里的主角。
这个道理老李一定会想通,所以我回他:
“你封刀了?可我们还没感受过你的刀锋呢。”
果然不出一个月,他又坐回了棋盘前,模样认真得好像在思考人类文明走向光明还是堕落。赢了棋以后,照例是长时间的自战解说,那份陶醉,仿佛聂卫平在讲解人生九局。(天元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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