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哥指着我对小胖子说:“给他安排一个中铺,安排他打饭 。”
小胖子推了我一把:“还不赶紧谢谢华哥?”
“谢谢华哥!”我知道,华哥看在老乡的面子上,确实很照顾我了 。
在看守所如果你没有关系,没有后台,刚进来的人要么睡靠近厕所的床位,要么睡地上 。靠近门边的位置,一二三铺称之为“头铺”,只有牢头和管事的或者真正的关系户才有资格睡 。中间的就是“中铺”了,进来时间比较久的、跟牢头和管事的关系好的或者做事特别勤快的,可以睡中铺 。靠近厕所的就是“下铺”了,新口子或者强奸犯这样的人,只能待在下铺 。
至于做事,除了正常的劳动以为,每个人还会安排一些日常杂事,比如擦地、洗厕所、洗碗、打饭打菜之类的 。新来的或者强奸犯这种最让人瞧不起的人,就是洗厕所和擦地 。华哥安排我打饭,是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
小李是被华哥打出去的,那么他们的关系肯定不好 。但是我知道小李是一片好心,他的用意可以理解为两层:一是我和华哥是老乡,华哥不会因为是他介绍的就为难我 。第二嘛,我估计他也是想向华哥示好 。
同时,我也明白了胡警官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走了 。他并不知道我跟华哥是老乡,他是想向我证明,他想把我弄到哪个号子,就弄到哪个号子,同时,又想让华哥他们给我一点颜色,让我相信我必须依靠他的照顾,我才能在看守所好好生活 。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
从此,我就在206号子生根了 。
在看守所有一个规矩,就是死刑犯是不可以管号(每个号子都有一个管理人员)的,但是死刑犯一定是号子里权利最大的,所以华哥不能管号,就便宜了小胖子,他叫张忠 。
安顿好我,张忠问华哥:“华哥,那洪峰要不要按规矩办一下?”
华哥摆了摆手,对我说:“洪峰,你自己去洗个澡吧 。”
我忙点头:“好的,华哥,热水在哪?”
张忠哈哈大笑:“你以为是在家里?还有热水?自己去水龙头那里洗吧 。”
现在是寒冬,虽然是南方城市,可是气温也已经是零度以下 。洗冷水?
华哥见我为难,又说道:“这是规矩,进来的人都要帮他洗一个将军澡,你就免了,但是澡还是要洗的,去吧,别坏了规矩 。”
我不懂什么叫做“将军澡”,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人家已经给你面子了,就不能得寸进尺,我点了点头,慢慢地脱下了衣服 。
洗澡的地方就在放风间,我光着身子走进去,扫了做事的那些人一眼,能感觉到他们失望的眼神——没戏看了,来了一个关系户 。
冰冷的水淋在我发烫的身体上,冒出一阵阵的热气,仿佛我洗的不是冷水,而是热水,其实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心里还是有一丝丝暖意,因为已经渡过了进看守所最危险的第一步 。
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将军澡”,就是人脱光了衣服蹲着,然后管事的拿着杯子舀一杯冷水,从头上慢慢地淋下去,直到把全身都淋透,之后擦上肥皂,管事的将杯子换成瓢,舀一瓢水,用尽全身力气朝人身上狠狠地甩过去,犹如一根鞭子抽打在人的身上 。
基本上,第一轮杯子之后,整个人已经全身哆嗦,上牙齿打着下牙齿,站都站不稳了 。到了第二轮换成瓢,冷变成痛,只听到惨叫声 。我没经历过这种酷刑,但我没有想到,最后我会成为酷刑的实施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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